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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记事(番外)左岸是忘记,右岸是铭记

现代AU,楼诚/诚楼无差,强强互攻


巴黎记事的提纲里一直都有恐怖袭击这个故事,只是因为恐袭发生在11月,按照时间顺序写下去还有很久。

可是昨天布鲁塞尔的恐袭让我有些坐不住,让我有话想说。

这一篇番外匆匆写完,也没有时间酝酿情绪,跟全文风格不合。


番外:左岸是忘记,右岸是铭记


第一夜

明诚吃完晚饭又收拾好碗碟,换上居家的Tee,外面套上一件带帽的开衫,然后泡了一杯热茶又拿了一块甜点,最后终于坐在书桌前,盘起腿把一双有点冰凉的赤脚藏在膝盖窝里。

“你说巴黎今年冬天会下雪吗?”明诚捧着茶杯看着窗外出神。

明楼啧了一声,放下手里批改的学生作业:“我都把桌子让给你了,你还打算磨磨蹭蹭多久?”

明诚转头无不委屈地看了一眼明楼:“实在不知道写什么……”

其实明楼也心知肚明,这件事情不能怪明诚,实在是学校为了冲排名给所有学生安排了一节自我测评课,最后要求交一篇Self-Audit Report,内容无比的空洞无聊,字数要求却极其变态。

“那你写多少了?”明楼问。

明诚瞥了一眼左下角的467,答:“500了。”

“二十分之一了,”明楼不咸不淡地说,“加油。”

明诚哀嚎一声趴在桌上装死。

“还有一个好消息,我刚才帮你查了一下邮件,在你们坚持不懈的邮件攻击下,Mme DESMARCH同意延长你们的Deadline……”明诚听到这里立马精神奕奕地抬起头来,满脸期待地等着明楼的下一句,“从这周五晚上十二点延长到周六早上八点。”

明诚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又趴回去了。

“哦,我忘了有些人星期五晚上有Soirée(聚会,Party),这个延长对你来说好像没什么意义。”明楼由衷地愉悦了一下,回去继续改作业。

明诚趴了一会,窗外是一片深秋入冬的夜色,路旁的梧桐树上只挂着零零星星的枯叶还在挣扎打转,寒气似乎要从窗户缝里钻进来。“所以……”明诚又问了一遍,“今年会下雪吗?”

明楼也看了一眼窗外:“悬,你想想今年夏天欧洲有多热。”

今年夏天,明诚回想了一下,巴黎四十度——没有空调的四十度。

“不下雪的冬天,没有什么意义的报告,”明诚下巴搁在小臂上,皱眉嘟嘴看着明楼,“明老板,人生还能更惨一点吗?”

明楼想了想:“鲁迅先生说过:伟大的心胸,应该表现出这样的气概——用笑脸来迎接悲惨的厄运,用百倍的勇气来应付一切的不幸。”

明诚听完毫无反应。

明楼抿了抿嘴,换了个策略:“明天早上八点到十二点,你有我的国际经济形势。不准请假,不准迟到,不准打瞌睡,否则小心你的论文。”

明诚立马坐了起来敲键盘。

——人生还能再惨一点吗?当然可以。La tragédie est le fouet.(悲剧是一条鞭子。) 

 

第二夜

佛朗西斯瓦·萨冈说:所有漂泊的人生都向往平静、童年、杜鹃花,正如所有平静的人生都幻想伏特加、乐队、醉生梦死。【注1】

这句话放在法国当代大学生们身上,明楼勉强能同意后半句。

所以当明诚跟他说周五晚上跟同学有soirée的时候,明楼只是“嗯”了一声表示听到。毕竟他不想当不放心孩子的大家长,更不想做热爱查岗的小媳妇。

消息传开的时候大约是晚上十点半。明楼先是接到了学校同事发来的信息,然后脸书上开始跳起一个个好友的Safety Check,接着各路新闻就像冰雹一样砸过来。

明楼翻着手机上的新闻,手指慢慢地不受控制地颤抖,心脏跳动像一颗砸在土地上的石头。明楼深呼吸了一口让自己冷静,随即拨通了明诚的电话。

电话直接转到了语音信箱。

明楼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难以呼吸地张开嘴,却发现自己连上下牙都在打颤。明楼又咬紧牙关拨了一次电话,短暂的空白时间被相对论扔进了宇宙洪荒,直到电话那头又响起了明诚留在语音信箱里的声音:“…merci de laisser une message, je vous joindrai après.(请留言,我稍后回电。)”

明楼准备说点什么,一打开嘴就感到牙关传来的一阵酸。明楼咽了下口水:“……阿诚,给我回电话。”声音就像砂纸在摩擦,又像喉咙里关了只鸭子。

明楼并没有问明诚跟谁一起出去——就算他问了也不会有他们的电话;他当然也不知道明诚他们今晚约在了哪里。明楼只希望他们今天晚上没有去看球赛,更不会去看演出。

楼下警车和救护车一辆辆呼啸而过,头顶还有直升机的声音。明楼站在窗边刚看了一会,就被楼下带枪的宪兵警察呼喝着远离窗户。最新的新闻说,十一区的Livehouse【注2】还没有被攻破,有两至三名恐怖分子正在将被关在里面的观众一个一个枪决。

明楼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通电话,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还能稳稳地坐在这里——然后他终于坐不下去了。脸书上一个又一个的Safety Check却一直没有看见明诚的,倒是刷到了一个在Livehouse现场的人发出来的图片:倒得横七竖八的人、满地的狼藉和血迹、恐慌和恐怖。

看见这张照片的一瞬间,明楼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脑子一热,抓了外套夺门而去。

楼下的宪兵警察立即冲过来拦住了明楼:“ Monsieur, vous ne pouvez pas sortir, c’est dangereux!(先生,您不能出去,很危险!)”

“Mais non! Je DOIS aller chercher mon… frè…(不行!我必须去找我的……弟……)”明楼开口时带着冲下楼时一鼓作气的气势,却在一个一个音节中迅速崔崩瓦解,说道最后连声音都变了,嘴唇抖了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宪兵警察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见明楼失态,态度也柔软了些:“Je suis désolé, mais je vous conseille de rester…(我感到抱歉,但我建议您呆在……)”

“désolé?(抱歉?)”明楼此时显得格外敏感,“Pourquoi vous dite désolé?(您为什么要说抱歉?)”

年轻的宪兵一时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接话。而他的救星却突如天降,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亚洲人,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到明楼的一瞬间却松了一口气停了下来,站在十米开外喊了一声:“大哥!”

明楼猛地转头,一颗眼泪顺着离心力甩了出去,然后再也控制不住接二连三的往下砸。他就站在原地,看着他的阿诚急急忙忙冲了过来,慌张地抱住他。

“对不起、对不起大哥,”明诚双臂紧紧拴住明楼的身体,“我手机没电了……我一听到消息就赶紧回来了,可是地铁停运了……大哥……你别哭了……”

——明诚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明楼掉眼泪。

 

第三夜

一个阳光灿烂的周六,卢森堡公园附近却反常地空无一人,安静冷清地不似巴黎。

明楼给家里打电话报了平安,安慰了一下在大陆另一端担惊受怕的姐姐。明诚清查了一下冰箱里的食物,觉得还能吃过这个周末,也就安心呆在家里了。

晚上明诚发了些木耳豆皮之类的干货,和着冰箱里的新鲜肉和菜煮了火锅。在这种入冬的时节,两人就围着滚锅涮着肉,热气把室内的窗户都染上一层白雾。

电视里滚动播出着昨晚的恐怖袭击。可是关于昨天的事情,明楼不提,明诚自然也就不敢提了,一心一意布菜看火。

“报告交了吗?”明楼夹了一块牛肉放进阿诚碗里。

明诚刚抓了一把大白菜丢进锅里:“星期五早上就交了。”

明楼从明诚手里夺下菜簸箕,往锅里下菜:“你先吃两口再忙。”

明诚把牛肉送进嘴里,还盯着明楼:“土豆先别慌!最后再下!”

明楼看着锅里的菜,突然问:“害怕吗,昨天晚上?”

明诚抬头看了一眼明楼:“跑回来的时候不害怕,就是看见你……突然就害怕了。”

明楼放下筷子看着明诚:“可我怕极了。”

“大哥……”明诚伸手握住明楼的手掌。

明楼笑:“灾难应该是一条鞭子,让我们知道生命和时间的宝贵性,爱情和平静的珍贵性。可是,我们不能对灾难麻木。沉沦于麻木,麻木于沉沦,多少众生在此麻木的沉沦中埋葬了青春的血肉。”明楼顿了顿,“我希望你能永远记得昨晚,不仅仅是记得你如何穿越巴黎跑到我身边,更是记得恐怖主义在这片土地上犯下的一切罪行。永远不要因为接二连三的灾难而变得麻木,保存下你心里的热血,不要让它冷却。”

“是,大哥。”

巴黎拥有一切宗教极端分子仇恨的东西:可以对任何宗教嗤之以鼻的自由,对卡路里爱理不理的态度,不结婚也可以享受性,可以读到世界上出版的任何一本书,不纠结死后还有没有来生。或许我们并不属于巴黎,可是着丝毫不影响我们爱她——她有那么多让人可憎的东西,却又有那么多可爱的东西;她现在受伤受挫,可她几百年来一直如此骄傲地站在这里。

“——生活在和平年代,是我们的幸运。”明楼说。

 

“总相信,恒行的时间亦会在某一刹那肃然停步,默立于天地,为生命郑重镌下一碑凝厚的记文。久别重逢的陌生人,钟得共享的私心事,驱散怯懦的出征曲,疲惫难当的再启程。此去峰峦叠嶂,雨雾缭绕。岁入眼满沧桑,却是人间正道。莫思进退,不问去留。且惜,且行。”【注3】

 

【注1】中文资料这句话是来自萨冈,但是我没有查到过任何关于这句话的法语。或许有人知道法语原文或者真正出处的,可以告诉我。

【注2】关于去年1113巴黎恐怖袭击的报道,Bataclan都被当成是剧院,其实Bataclan是一个Livehouse,主办各种演出。

【注3】我家才子撒贝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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