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现代AU，楼诚/诚楼无差，强强互攻
番外：落叶的故事三则
——Paul Celan 保罗·策兰
01.
Now, when eyelashes alonglimit the hour, life imparts itself to darkness.
Close, beloved, the eye thatglisten.
May nothing be world but youshimmering mouth
如今，睫毛挡住了时间，生命也就认识了黑暗。
爱人，合上你明亮的眼睛吧。
万事皆空，除了你闪耀的嘴角。
明台来明家那年秋天，明镜大病了一场。
彼时明家家业还没完全走上正轨，家里多了个小的要照顾，还有躺在医院的明镜，这一下全都落在了刚成年的明楼肩上。于是那个秋天明楼就像一枚陀螺一样，在公司、医院和家之间生机勃勃地转着。
倒是明镜自父母过世后一直强崩着的意志，因为一场病给崩断了——病人理所应当脆弱一些，更何况明镜从前本来就是个有些悲春伤秋的小女人。
明镜这模样，明楼看得亲切，可明台却不习惯。晚上听到大哥下班回家的声音，连忙跑到一溜烟跑到楼下。
“你怎么还没睡？”明楼一边换鞋一边问。
“大哥,”明台一双大眼睛里又是可怜又是伤心，问，“大姐的病能好吗……”
“嗯？”明楼被问得有点懵。大姐就是换季时感染了流感，又拖成了肺炎，在医院里住两天大家好都安心。怎么到了明台这里就这么不对劲呢？
“大姐今天就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枯树，都不跟我说话。”明台说。
明楼这下明白了，敢情是小家伙还算有点良心，才能自己把自己吓到。明楼笑眯眯地蹲下来：“明台，你听过《最后一片落叶》的故事吗？”
第二天小少爷大哭着扑在明镜怀里，明镜问明白了来龙去脉，黑着脸把明大少爷臭骂了一顿。
“你说大哥拿这个故事来唬你？”很多年后明诚听明台绘声绘色地控诉了这个故事，然后发表评论，“我不信。”
小少爷立马急上了：“千真万确！我发誓！”
“你别再来烦我写论文了。”明诚开始逐客了。
“阿诚哥！”明台直接把明诚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啪”的一声压了回去，一副要明诚非信不可的固执模样，“你觉得哪里是我胡说的？”
明诚无奈了：“大哥？跟你讲《最后一片落叶》？来吓唬你？这句话的主语换成你比较符合逻辑。”
“啊！”明台抓了把头发，又打起精神回来，“我承认我有时候是有一点点……熊孩子——”
“有时候？”明诚打断，问，“一点点？”
“你别岔开我的话题。”明台飞快回了一句，“可是阿诚哥你真的要相信我大哥以前也是一点也不安分的！”
“哦，多久以前？”明诚从明台手底下抽出电脑，偷偷在桌子地下打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嗯……”小少爷想了想，“你来以前。”
明诚抬头无语地看了一眼：“那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可以去问大姐！”
“我写论文哪里有空啊！你烦死了明台！”
……
现在的大姐不是从前的模样，现在的大哥也不是，现在的阿诚也不是，现在的明台也不是。
那些改变了他们的人和事就像秋天的落叶一样无迹可寻，却能在雪地里慢慢化成春泥，滋生出新叶来。
02.
In the spring of your eyes,live the net of the fishermen of the mad sea.
In the spring of your eyes,the sea keeps its promises.
你眼睛的泉水里，生活着迷乱之海的渔人网。
你眼睛的泉水里，大海信守它的诺言。
巴黎市区里有一片森林——不是公园，是森林。里面有参天大树、湖泊河流、不规整的小路、各种小动物……也算一个让人叹为观止的存在。
于是一个无事可做的周末，明楼索性拿起鱼具叫明诚去Bois de Boulogne钓鱼去了。
入秋天气已经转凉，湖边垂钓的人明显少了很多，明楼挑挑拣拣了半天才落了竿。
“这里面能钓到什么？”明诚问。
明楼认真地回了一句：“鱼。”
“什么鱼？”
“一种长在湖里的手掌长的小鱼。”明楼有些心虚地说。
明诚想了想：“是你不认识的鱼吧？”
明楼笑笑，转头回去盯着鱼漂。
“手指长的鱼可以炸小鱼干，再大一点熬汤很鲜……”明诚舒展身体躺在椅子上幻想着美味。两人两把椅子摆在厚厚的落叶上，头顶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栗子树，还有秋天独有的清澈又深沉的天空、冷清而骄艳的太阳。
“上钩了。”明楼看着鱼漂一沉，掂了掂鱼竿说。
明诚立马凑了过来。
“不过这个重量有点……”明楼一边说一边收线，水波一圈圈扩散开来，最后一个小水花，露出水面的东西让两人双双愣住。
“这个东西是……”明诚把鱼钩勾住的东西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才半信半疑地下结论，“小龙虾？”
“嗯……你的小鱼干和鱼汤可能没指望了。”
“啊？”明诚一时没转过弯。
明教授指着鱼钩上生龙活虎的小龙虾，说：“他应该属于外来物种入侵。”
“既然如此，”明诚两眼放光，“麻辣还是五香？”
明楼道貌岸然地取下小龙虾扔进塑料桶里：“对于这种害虫不用心慈手软，一锅麻辣，一锅五香。”
悠悠长长的秋季午后，太阳收敛了，云也收敛了，湿度和温度将好，身旁的人也将将好。
明诚看着明楼钓鱼，一边翻着闲书，过会儿坐疲了，就站起来伸展了身体，揣着手往树林里踱步。
明楼竿落竿起已经装了小半个箱子的小龙虾，见明诚走开，又忽然觉得没了兴致，架上鱼竿拿起明诚留下的书，有一页没一页地翻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明楼听到背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大哥以前老是教育明台，”明诚说，“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明楼放下书，嘴角带着笑：“是你先偷懒的，阿诚。”
“大哥这么说可真让人伤心。”明诚走到明楼面前，双手伸出竟是一捧油亮新鲜的栗子，“毕竟在有些人晒网的时候，我却在捡栗子。”
明楼从明诚手里接过那一捧栗子，又看着明诚从鼓囊囊的衣兜裤兜里陆陆续续掏出来一大把，吃惊地说：“你是属松鼠的吗？”
“小龙虾只够炒一锅，”明诚掏出最后一颗藏着的栗子，像一个展示宝藏的孩子，“不如加个板栗烧鸡？”
刚入秋的时候，日照不足气温骤降，难免让人觉得疲乏低落。然而此时此刻，明楼却觉得像有只毛茸茸的松鼠搬来了自己过冬的储备，将他心里那一块叫“秋天”的空地填得满满当当。
03.
The night is the night, it beginswith the morning,
Beside you it lays me down.
夜就是夜，它和黎明一起降临，
把我安顿在你身边。
生活在巴黎的人们，喝咖啡去蒙马特，晒太阳去战神广场，逛街去玛黑，散步去河边，吃饭去圣日尔曼……要说起香街，还真难得去一次。
——可是香街真的很美呀。
“两排笔直的法国梧桐树，落叶铺满地，走上去‘咔嚓’响。”明诚第一次来法国看大哥，明楼上课的时候，明诚就带着明台四处游玩，再回来跟大哥汇报，“凯旋门就在路的尽头，今天好像有外国总统来访，凯旋门中间的圆拱里面挂着一面巨大的法国国旗，迎风飘扬，庄严而肃穆。”
明楼想了想那副画面：深秋的街道上，落叶和红白蓝旗一起飞舞，一股子肃杀的气息。
“晚上还想再去一次吗？”明楼问，“凯旋门下埋葬着一战牺牲的一名无名烈士，旁边有一团火焰每天晚上点燃，彻夜长明。”
那天晚上明台嫌冷没去，只有阿诚跟着大哥去了。
大哥那晚跟他说了很多话，关于明家、关于理想、关于抱负……还关于他自己，和他们两人。
他说他走得再远，也永远记得自己的根在哪里；他说和平年代以经济报国，若不幸去了战争年代，无妨献上所有的智慧与血肉，无论在哪里，他都愿意做最“先锋”的那个人。
那晚明楼说的话明诚都记着，但是明诚自己说过的话，他却只记得一句——他不知道那天还有没有说过别的，可是他说出了最重要的那句话：
“我愿意永远追随您，像一盏指路明灯。”
明诚说这句话的时候，抬头看着明楼，眼神坚定而闪亮。
明楼几欲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张开手臂把明诚抱紧在怀里。夜空下，凯旋门亮着灯光，国旗在风里猎猎作响，纪念无名烈士的火焰在一旁燃烧。
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在清晰的破碎重建。
——“那就跟我，一起走下去吧，阿诚。”
明楼轻轻的声音，像落叶飘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