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AU，楼诚/诚楼无差，强强互攻。
拉灯预警。本章有台丽。
番外：扇子的故事三则
01
And even thence thou wilt be stol`n I fear,
For truth proves thievish for a prize so dear.
就是在那里我还怕你被偷走，
看见这样珍宝，忠诚也变扒手。【48】
“你也穿得太多了吧！”明诚一路小跑到明楼跟前，还没好好问候一句，就先对明楼的一身穿着发出惊叹，“北京今天38度，你不热吗？”
明楼扯着衣领给自己扇着风，已然是被热得没了脾气：“巴黎上个月还在下雪。”
明诚把手里的《经济学人》当扇子给明楼扇风：“你应该在机场换了夏装再出来。”
“下飞机就打车过来了。”见明诚有些得意的神色，明楼心情稍好，“现在能洗澡吗？”
明诚顺手拉起明楼的行李箱迈开了步：“走吧。”
学校已经放暑假小半个月了，偌大的校园里走了半天也见不着一个人影。
明诚被老板留下来帮忙做个项目，明楼放假从巴黎回国，听明诚说一个人在北京，索性跟姐姐说了一声，先到北京陪明诚做完再一起回上海。
明楼也没说自己来了住哪，明诚也没说安排大哥住哪。两人就并排走在林荫道下，盛夏的气息闷热蒸腾，阳光落下斑驳的影子。
所有枝叶花草都伫立不再颤抖，所有鸟兽虫鱼都肃静悄无声息。
你笑一笑，就起风了。
“从前夏天好像没有这么热。”两个人最后挤在明诚宿舍的一张小床上，要侧着身子才能勉强躺下。明诚对着墙，“明台小时候一出太阳就喊开空调，其实哪有这么热。”
“是你不怕热。”明楼从后面贴着明诚的背，寝室只有一架吹不到床上的吊扇，细密的汗珠融化，不腻人，还带着刚洗完澡的味道。
“你不也是。大姐和明台睡在空调房里，你就陪我搬张竹床去顶楼天台乘凉。一只手臂给我枕着，一只手摇着蒲扇。”明诚说话的声音慢慢拖长，听起来懒懒的，“那时候的西瓜沁心凉，蚊香的味道很好闻，晚上在天台上能看到满天的星星……”
明诚说着这些的时候胸腔舒长地震动，安心地把后颈露给明楼，那里修长而笔直，从整齐的毛渣过渡到干净的皮肤，又覆上一层闪闪的薄汗。
明楼低头将嘴唇轻轻贴上。
明诚不说了。
他不想再说，也再也说不下去了。
颈椎像一个狭窄的要塞，神经从大脑中枢通过这里传到全身。
明诚轻声呜咽，肌肉绷紧发颤。细汗又出了亮晶晶的一层，让他滑得像条鱼一样在明楼手臂里转了个圈。
“大哥以前常跟明台说，”明诚咬了下明楼的嘴，“心静自然凉。嗯？”
明楼笑着圈住怀里的人：“你再乱动我就要掉下去了。”
然后他收获了明诚腾出来的大半个人的空间，和一连串连续的亲吻。
又白洗澡了。明楼想。
02
For as the sun is daily new and old,
So is my love still telling what is told.
因为，正如爱情天天新天天旧，
我的爱情把说过的事絮絮不休。【77】
明台高二的暑假，班上组织去苏州出游，自愿原则。
明家老家在苏州，明台从小到大都快把这里跑成自己家了，一听到苏州就兴趣恹恹。可是明家小少爷最后还是心情出奇好的出现在了高铁站集合点，看了看跟女同学说笑的于曼丽，美其名曰“参加集体活动”。
小少爷怀揣着司马昭之心，却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第一天跟着大部队逛山塘，明台也不是头一两次进来，走了没多远就理所当然地掉在队伍最后面。本想着找个地方坐一坐，却恰巧瞥见于曼丽一个人落在了更后面的地方。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小少爷心花怒放。
“你怎么掉队啦？”明台走到曼丽跟前问。
曼丽皱着眉头嘟着嘴，低头指着自己的鞋，小声说：“新鞋打脚……”
明台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平时在学校都穿校服校裤，今天曼丽竟然穿着裙子露出了两条均匀纤细的小腿。明台突然觉得耳根子一热，又怕被曼丽察觉端倪，赶紧移开眼睛，心神不定地左右飘了一下，忽然眼前一亮：“你在这里等等我！”
曼丽来不及开口，明台就一溜烟跑向河边停靠着的手摇船。
过了一会儿明台挂了电话回来：“我跟班长说了，咱俩今天自由活动。”
曼丽还是有些委屈的模样，但也没反对。
明台笑嘻嘻地伸出手，又故意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清清嗓压低声音：“于曼丽小姐，需要我扶您上船吗？”
曼丽终于被明台逗笑。像乌云散开，阳光明朗。
“这座桥是通贵桥，前面河道往右拐进去就是玉涵堂了。”明台坐在船上给曼丽当导游，“一会儿下船走两步就是石路，正好快中午了，我知道那边几家店的苏州小吃还不错：绉纱馄饨、鲜肉月饼、蟹粉汤包、糖粥……”
曼丽扒着船舷回头看明台掰手指，笑：“你还真的对这里很熟呢。”
“我可算半个苏州人呢。”明台得意地拍胸脯。
曼丽又转回脑袋继续看河街美景，明台手支着下巴看船舷美人。
曼丽从前美，可是美得冷冰冰的，没有人气儿，比不上今天这般让小少爷惊心。小船飘摇在姑苏老城河道，她穿着素色连衣裙，脸上挂着浅笑梨涡，也不知是这江南美色衬托了她，还是她点缀了这幅画。
“我还以为……”明台轻轻说，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你不会对这种集体活动感兴趣。”
“小时候跟着我爸听昆曲，一直想来苏州。”曼丽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长生殿》、《牡丹亭》我都喜欢，印象最深的还数《桃花扇》，李香君溅血点做桃花扇，又将此扇回寄给侯方域。银镜里朱霞残照，鸳枕上红泪春潮。恨在心苗，愁在眉梢，洗了胭脂，涴了鲛绡。”
明台看的有些呆了。
曼丽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哎呀，我又自说自话了，你别介意，不用理我。”
“不不，我只是没想到你喜欢昆曲。”明台赶紧摆摆手解释，“我家大姐大哥也喜欢，每次回老家必去曲馆看戏。不过……”明台看着曼丽，顿了顿，“《桃花扇》不管是讲爱情还是讲历史，都太沉重了一点。”
曼丽看着明台等他继续往下说。
明台有时候觉得曼丽心里藏着很多事，当她一个人坐在教室看着窗外的时候，就像在自己周围竖起了一道墙。明台会有好奇心，可他不想去冒犯，索性眼骨碌一转，生灵活现地跟曼丽说：“要不我给你学我大哥唱《桃花扇》吧！”然后故意拧着面部肌肉，扮着怪相，“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巫师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
曼丽已将刚才说《桃花扇》的情绪一扫而空，捂着嘴笑得小船轻晃。她眼神干净闪亮，笑声清朗。
这就足够说完她的故事了。明台想。
03
Since from thee going, he went wilful-slow,
Towards thee I`ll run, and given him leave to go.
既然别你的时候它有意慢走，
归途我就下来跑，让它得自由。【51】
人在清晨，要么是最清醒的时候，要么是最不清醒的时候。
今天的清晨对于明楼来说，是后者。
这也不是明楼的问题，毕竟早上五点起飞的飞机，基本上等于一晚上没睡。而通宵这种事，是多少杯咖啡都救不回来的。
明楼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八点钟。彼时明诚刚起床，正在浴室眯着眼睛刷牙，听见门口动静露出一个脑袋和一条眼睛缝，一见是明楼推着行李箱，不清不楚地道了声“早”，又缩回脑袋继续刷牙。
又过了三秒钟，明诚的脑袋再次从浴室门后面冒出来，这次眼睛倒是睁开了，无奈满嘴泡沫还是说话口齿不清：“你怎么回来了？”
明楼扔下行李箱和包，又开始解手表皮带扣子这些束人的东西：“项目昨天提前结束，我就把机票改签了。”
“你也不给我说一声……”明诚嘟囔抱怨。
这次明楼是真的没听清楚了。他挥了挥手让明诚先刷牙，自己挽着袖子走进厨房：“吃面吗？”
明诚飞快地洗了把脸，跑到明楼身边，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要煮面？”
明楼正在锅里烧水：“飞机餐只给了一个羊角包。”明楼往回一撇正好撞见明诚一脸不信任的模样，叉着腰转过来看着明诚，“你连明台煮的面都能吃下去，我好歹无论如何也比明台强点吧？”
明诚无辜地举起手表示自己刚才什么也没说：“我九点钟的课，先去换衣服。”刚一转身又想起来补了一句，“别忘了放盐！”
事实证明明楼煮面的确比小少爷好那么一点点，只是……
“太咸了。”明诚评论。
“自己去厨房加水。”
明诚无语地看了一眼对面吃面的人：“明教授，如果我持有的一支股票跌了，你的方案就是把它卖了吗？”
“对于股票我有别的方案，”明楼问对面人，“对于这碗面你有别的方案吗？”
明诚闭上嘴巴乖乖吃面了。
清晨不清醒的人，最喜欢在太阳底下默默发呆，要是能一边吃东西一边放空就再好不过。
可惜天公不遂人愿，太阳底下吃面，吃了两口就开始冒汗。
明楼是饿了，三两下扒完了才开始汗流浃背。苦了明诚，早上本来就是最没胃口的时候，还刚换了衣服。
明楼擦了擦嘴，翻出了家里的折扇来。说起来这折扇也忘了是什么时候从国内带过来的，明楼只记得当时带了好几把，圣诞新年当作小礼物送得差不多了。
明诚继续吃面，明楼拿扇子扇着两人。
“就为了你这碗面，”明诚看了一眼时间，“我今天上课要迟到了。”
“那你还这么多话，快吃。”
明诚皱了皱鼻子：“太咸了……”
话题又绕回来了。明楼装作没听见，继续打着扇。
树不会无风自动，心湖也不会凭白起波澜。
若有风就吹吹风。若没风，无妨拿扇子扇一扇，风自然就来了。
【注】黑体字为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数字为诗集中的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