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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记事(番外)窗的故事三则

现代AU,楼诚/诚楼无差,强强互攻。


Le vent s'élève, il faut tenderde vivre. (起风了,试着好好生活下去。

明诚记得十二三岁的时候家里来了两位客人,他们是一对夫妻,穿着朴素的布衣,坐在真皮沙发上有些拘谨又低眉顺眼的模样。

他那时带明台游泳回来,两人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把浴巾举在肩膀上像学超人和蝙蝠侠追打,明诚隔空虚了一下手,明台立即装作中镖撞开了大门。

这一撞,就撞开了一屋子的尴尬。

 

有时候血缘这种事情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释清楚的——你在她柔软的身体里住了十个月,你和他有99%吻合的DNA,你看见他们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们是谁。

这样的感觉像雷劈一样让明诚立定当场。

 

“哎呀,你们两个呀!”大姐突然站起来朝门口两个小的走去,“快跟我去把头发吹干。”然后一手牵了一个上楼。

明台跟大姐闹着不要吹头发,明诚忍不住视线悄悄飘向沙发那边,却在漫长的犹豫和恐惧中,先撞上了明楼的眼睛——他仿佛是站在他和他们中间等着他来,然后用最广阔的宽容和温柔将他接纳安抚。

还有什么害怕的吗?

没有了。大哥既站在他身前帮他挡下可能到来的恶意和伤害,又顶在他背后给予最大的支持和后退的余地。

还有大姐用力紧牵着的柔夷,和明台那时天真懵懂的喳闹。

——这里有他想要的一切。

 

明镜和明楼送夫妇出门,道别的场景倒也算得体,除了夫妇脸上那难以掩饰的失望。明楼立即断定那是世界上最恶心人的表情。

“或许你们应该想想一开始为什么要放弃他。”明楼说完就被明镜剜了一眼,又补上一句,“我答应一定要让阿诚成才。”

明楼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明家大大的宅院有扇大大的门,大大的门上有扇大大的窗,大大的窗前站着小小的人影:大半躲在窗帘背后,小半怯生生地往外看着。

距离太远他有些看不清阿诚的模样,可他知道那不是什么太好的姿态。明楼先大姐一步跑上二楼,阿诚听见脚步声已经转过身对着门,手指绞着背后的窗帘。

“阿诚……”明楼向前一步,阿诚退到墙根。

明楼不动了,也不说话,他在等阿诚准备好。

明诚背抵着墙,四肢都在打颤,他眼睛盯着脚尖,像一个犯错的少年:“大姐刚才悄悄问我要不要去见见他们,我摇头了。”明诚顿了顿,继续说,“……我懦弱、我自私、我贪婪——”

“不是。”明楼打断他,“于上你尊敬大姐、依从我;于下你爱护幼弟。我看不出你说的任何一点。”

明诚抬起眼睛来看着明楼。

明楼笑:“大哥没有办法抹去血脉,可是我相信甄别一个人品格的途径有千百种,却绝不会有血脉。我的阿诚一定不会成为跟他们一样的人。”

“大哥……”

明楼上前,阿诚没有再躲。他抬手摸着阿诚的后脑勺:“从今天开始,让我们把过去的事情彻底翻篇,然后试着一起好好生活下去。”

 

清风穿过窗户吹过两人的头发,像极了瓦雷里的诗飘荡在海滨。

 

Il faut être léger comme l’oiseauet non comme la plume.  轻盈是鸟的姿态,而不是羽毛。

“大哥,你等我一下。”明诚接起电话就从床上蹭起来,两步爬下铁楼梯走出宿舍,“嗯,好了。”

“吃饭了吗?”明楼问。

“吃了,寝室在睡午觉呢。”明诚拿着电话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前,笑,“你刚起床?”

明楼“嗯”了一声:“正打算下楼去买早点。”

“下次你应该吃点东西再给我打电话。”

“不急这着两分钟。”明楼指的吃早饭。

“是啊,不急这两分钟。”明诚指的打电话,“你每次低血糖,着急的都是我。”

“北京天气可好?”

“你又转移话题。”

明楼哭笑不得:“我在下楼梯了,你听。”

老房子的木楼梯踩上去会发出“嘎吱”声。

“你家楼下那家面包房的味道,我现在都还记得——”明诚咂咂嘴,“太香了。”

“法国人说,l`odeur de pain s`appelle bonheur. (面包的香味就是幸福。)”明楼的声音突然远离话筒,“Un café, un croissant et un jus d’orange, s’il vous plait. (一杯咖啡,一个羊角包,一杯橙汁,谢谢。)”

“天气预报说巴黎要下雪了?”

“是啊,暖气已经开上了,加湿器也开上了。寝室冷吗?自己添置大衣被子,别冻着。”

“我冻不着。你也别跟着巴黎人坐在外面吃了,天冷赶紧回去吧,跟大爷遛早儿似的。”

“是,少爷。你现在真是混得一口京片子。”

“那可不是。”明诚笑,“下次见面给您说一段侯宝林先生的相声,保证让您觉得我在北京待得物超所值!”

“那不如现在说?”

“不行,我得看着你说。”

“等会儿我给你开个视频。”

“不行,我得牵着你说。”

“让你讲个相声还这么费事。”

“我不止要牵着你,我还要你亲亲我才能说。”

“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门票。”

明楼笑出声:“行,我年底来北京看你汇报演出。”

明诚一下子跳了起来:“定了吗!”

“嗯,圣诞节两周假,我打算在北京一个星期,回上海一个星期。”

“啊……圣诞节,我算算还有……”

……

 

彼时明楼捧着热咖啡,吃着刚烤好的羊角包,听着阿诚碎碎念念,嘴角眼睛都弯了起来。

彼时明诚坐在走廊窗台上,秋高气爽,一排大雁从天上飞过,让他想起了大哥哼过的《路口》。

 

Que tu brilles enfin, terme purde ma course ! 你终于闪耀着了吗,我旅途的终点!

“停!别闹了。”明楼按住那个在被窝里胡闹的人,把他拽了出来。

明诚笑着蹭了蹭明楼的鼻头,又抵着他的额头吻个不停:“你真的想我停下来?”

“我不想,”明楼坏心地用指甲尖故意划过明诚掌心那块嫩肉,笑,“可你要迟到了。”

明诚看了一眼时钟,发出懊恼的声音,然后又发狠地咬了明楼一口,飞快地跳下床。

 

“早餐在微波炉里,记得热一下。”

“嗯。”

“锅里熬着粥。”

“好。”

“那我出门啦。”

“一会见。”

 

明楼卷在被窝里听见了关门的声音,还有阿诚下楼的脚步声。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它比水还要干净、比玻璃还要纯粹,它用温柔的力量扫去黑夜。它洒在明楼身上,像阿诚的体温。

明楼又蹭了蹭枕头,才慢慢起了床。他昨晚应酬喝了些酒,倒不至于宿醉,却也难免头晕乏力。

葡萄酒就是这点不好,第二天肌肉发酸,胃里也酸;倒不如白酒来得爽快,醉了,吐了,醒来也不上头。

好在明楼很快就为自己的胃酸找到了解药——桌上一盘凉拌万年青,一盘酱萝卜,微波炉里还有一盘榨菜炒肉丝,锅里的白米粥咕噜冒泡,佐着淡黄色的温暖晨光。

明楼忽然就想到了一首诗:“紫檀圆桌四碟端陈:姑苏酱鸭、平湖糟蛋、撕蒸笋、豆干末子拌马头兰,莹白的暖暖香粳米粥。没有比粥更温柔的了。念予毕生流离红尘,就找不到一个似粥温柔的人。”

于是明楼盛了碗白米粥,热了菜,坐在窗边阳光下。

明诚贪睡,早餐总是来不及做,两人往往下楼买个羊角包了事。这一口温热暖胃的粥却来得如此美妙而恰到好处。

如此想来,倒是比木心先生幸运得多。

明楼一口一口地吃着,吃得极认真。

 

熬粥也有学问,稀了不故实,稠了又少精致。

那爱情呢?明楼想,爱情是一扇窗,它存在,却又不存在;它将大雨暴雪挡在外面,却又把阳光清风放了进来。

它让你看到这个世界——它说不要怕,去过你想要的生活,我来保护你,我来陪伴你。


【注】黑体字为Paul Valery的诗句。

木心先生那首诗是《少年朝食》,其中我最喜欢:而今孑身永寄异国,诗书礼乐一忘如洗,犹记四季应时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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